本文转自:嘉兴日报
■朱佳伟
对于土话,确切说是家乡话,我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。
比如,走在上海街头,如若听见有人操着家乡话的,必然全神贯注,甚至有时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许是太激动了。有时恨不得上前去“认亲”,但又觉这更像是祖母辈爱做的事,欲言又止。
10岁以前,我生活在浙北苏南一个比较偏僻的小村,现在只要一说土话,时不时都带着那里的口音。
记忆犹新的是,刚刚搬家到小镇上,跟隔壁的伙伴聊天时问及他老家是哪里的,我的问话是“啥场伙”,那朋友久久摸不着头脑,也就无从回答。后来我才知道,即便是二三十公里之隔,他们土话中的“哪里”是说成“阿里哒”的。或许就是自那以后,我刻意地去学小镇上的方言,但10岁以前的痕迹很难抹掉,即便是现在也是如此。只不过,现在的心态完全不同于儿时,抹不掉的,都是血浓于水,都是乡土情结。
自从到魔都求学和参加工作后,我接触到了全新的方言环境。只不过,上海话于我,是丝毫不陌生的。儿时,东方电视台热播的《老娘舅和他的儿孙们》等海派喜剧,我几乎一集都没落下,耳濡目染之下,自然也学会了不少上海话。除了电视剧,身边也有不少讲上海话的长辈,比如以前的村邻,还有我的舅婆,她们都是地道的上海人,嫁到小镇成了家,就没再离开。但他们那一口纯正的上海话,一直是抹不掉的上海标签。或许是身边讲上海话的同事比较多,亦或许是从心底里欣赏这种语言,于是,在不知不觉中也习得了不少,以至于现在在工作中需要用到上海话配音时,我也能收放自如。
一知半解地会了几种方言(准确来说是一种,因为同属于吴方言的范畴)的结果是,真正需要讲家乡话的时候却觉得自己不那么会讲了,或者说是有了一种疏离感:总觉得夹杂了太多的“外来”口音,难免叫人觉得别扭和陌生。因为“不正宗”,便也不愿多讲,大多数时候,就用习以为常的普通话代替之,至少减轻了一些不知如何表达的手足无措之感。
柯灵在《乡土情结》一文中借用了唐代诗人王维的诗句:“君自故乡来,应知故乡事”。仔细想想,我也感同身受,对于家乡话的疏离,甚至有时不敢讲、怕讲错,不正是“近乡音更怯”吗?这何尝不是一种遗憾。